作者:黃丙喜(國家公益發展協進會理事長)
台灣是民主社會,不同的意見都應傾聽。德國、以色列和歐盟等在台協會聲明國民黨主席朱立倫的「賴清德希特勒化」的類比失當。民進黨則抨擊朱立倫應為失言道歉。
「誠心的道歉可以減少一半的官司。」伊利諾大學法學教授羅伯奈特說:「但不問是非曲直、不問法律和賠償責任的道歉,不是真道歉。」
道歉文化確實是人類文明進步的表現。朱立倫要道歉嗎?還是被諷刺的賴清德要借此自省,甚或謙卑面對民意的質疑?我們就理性、科學地從美國學者高夫曼提出的「真道歉方程式」:1.解釋自己做錯了甚麼?2. 表示羞愧和内疚;3. 承諾不再犯; 4.答應對受害者進行補償,來進行評議。
看清楚真道歉的首要前提了嗎?先要想清楚事情到底錯在那裏?再來追是誰犯的錯?這個前提不先弄明白,那是和稀泥的假道歉,也是混淆視聽的假道學。
政治大學副教授馬凱之( Maxi Meissen)針對朱立倫此次發言,為文「歷史不是工具:納粹記憶、台灣民主與政治修辭的界線」。沒錯,歷史是殷鑑的鏡子,不是政治的工具。歷史記憶呢?本來就可以是公共論述中的爭議核心,重點在於論者觀點的對錯和態度的善惡。評議朱立倫發言的是非對錯,政治修辭固然是界線,但我們不能忽視他做為最大在野黨主席應有的監督責任,以及他對賴清德漠視憲政的憂心。
記憶,是喚醒,也是提醒;重要的是,要對正被重蹈的某種錯誤作為與極可能導致的惡果,保持應有的警覺和驚醒。這是歴史記憶對人類社會可以發揮的醒世功能,不能輕輕用「歷史不是一面萬用的鏡子,也不是一把政治萬能鑰匙」帶過。
納粹政權確實並非一個可任意借用作比喻的歷史事件,因為,它不是一種單純的威權統治,而是一個以恐懼與滅絕為手段的政治機器。朱立倫說的賴清德今日對在野黨的所作所為,就是在做當年希特勒做的事,並非漫無界定。他也沒有在每一次選舉或公投中,都無的放矢地高喊「獨裁來臨」。
希特勒的極權統治是人類社會一份嚴肅的遺產,對德國人更是帶著血腥、羞愧和反省的記憶。面對各界批評,朱立倫在臉書發文指出,若德國有記取納粹帶來的教訓,除了要銘記納粹在戰後受到國際社會的公義審判,也要反思納粹如何運用「合法程序」系統性地瓦解民主機制,並逐步消滅異議政黨及反對的力量。他擔心台灣的多元、法治與公民參與的政體特質遭到流失,並非無地放矢。
歷史教育是讓我們能辨識真正的威權徵兆。對於朱立倫的類比,我們也要正視他指責的那些賴清德的所作所為是否正在發生,是否違憲?
賴總統過去一年的施政作為,不願承認是雙少數執政的事實,漠視立法院是最高民意機關的憲法定位,也忽視憲法增修條文第三條規定,有關行政院所提法律案、預算案和條約案覆議,遭立法院多數決維持原案後,行政院長應即接受,另對在野黨的司法案件選擇性辦案,都是不爭的事實。
歷史記憶的價值在於警醒,沒有人可以否認此一價值,但不能因為回憶是痛苦的,就推說是對手的操弄。如果說朱立倫這次的類比是政治的操弄,那麼,對於以前政治人物的同樣類比,不能故意視而不見、默不作聲。若說此一類比是對台灣人民爭取民主自由歷程的一種傷害,則未免太過曲解。
換個角度,看問題的方向當然不同,但不能雙標。法國文學家雨果說:「歷史是什麼?是過去傳到將來的回聲,是將來對過去的反映。」朱立倫想傳達的回聲,應受尊重。
新北市長侯友宜對此事的講法堪稱公允。他說,台灣是一個民主、多元社會,對於政治言論,要接受大眾檢驗,相互尊重不同的聲音。朱立倫應該對類比希特勒的發言道歉嗎?對於賴清德和其它重量級的政治人物的作為,我們應該堅守同一的標準,因為,人民是國家的主人及政府的頭家。
*作者為「新故鄉智庫」國政顧問,本文原刊114/5/14梅花新聞網,由作者授權轉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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